在新寧的方言里，特別是在一渡水鎮一帶，時常聽說“扮蠻”和“霸蠻”這兩個詞。有時會把它們混作一個詞說，從口音上來講，說“扮蠻”的居多。而分為“扮蠻”和“霸蠻”兩個詞來說，也許是我的杜撰。下面我從對它們各自意義的理解來做點說明。

我對“扮蠻”的理解，是指某個人做事非常盡力，挑戰極限，有時候甚至超越了自己的能力范圍，不可為而為，強力而為，是對人的溢美，是褒義詞。比方說某人非常勤勞，大熱天人們一般會在家里歇涼，而他（她）卻還在地里勞作，正如“鋤禾日當午，汗滴禾下土。”人們就說他們在扮蠻地做。

父親生前就是個典型的“扮蠻”的人。認識我父親的人都知道，只有高一米五幾、體重不足五十公斤的他，在大山里砍柴每擔都在兩百斤以上，包谷粒大的汗珠滴在石板路上，腳板踏在鋪路石上“噠噠”地響……人們常說：“蔣定華這個教書先生，看著斯斯文文，但比任何一個農民都扮得蠻！”

像我父親這樣的人在我們鄉下很多，而且越是年紀大的，越是扮蠻。他們經歷了太多的艱難，挨過餓、受過苦，深諳“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，恒念物力維艱。”的道理。他們心底深深地根植著土地情節，一輩子自始至終保持著勤勞節儉的本色。我們村組就有許許多多這樣的耄耋老人，就算是蒼顏白發，腰彎得頭快挨了地，還是扮蠻在玉米地里扯草翻藤，收玉米時挑不動就一袋一袋地拖回家，于是人們就說這樣的人“太扮蠻了”，或者說他們“扮得蠻”。

上世紀恢復高考后的七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期，農村的讀書人為了跳出農門，就拼命讀書。剛畢業沒考上，就繼續復讀，復讀三五年的不在少數，有的甚至八年十年地復讀。這樣扮蠻讀書，有的實現了愿望，但絕大多數還是名落孫山。很多事，不是全靠扮蠻就能夠做得到的。所以我認為，但凡為人處世，還是先量力而行后盡力而為的好。

而“霸蠻”是另一層意思了，指某個（或某些）人蠻橫無理、欺凌霸道、強搶強要，甚至有點強盜土匪的味道，是貶義詞。生活中的這類也是不乏其人的，世上有君子也有小人，有真善美就有假惡丑。

某些人極度的自私、一切以自我為中心、專門損人利己、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，這種人就是最愛霸蠻的人。

記得二十多年前種雙季稻，我們村有一條從四十多華里外引水的水渠，遇到干旱時，各村就分時段分水灌田。有些村組就“集體霸蠻”，強行多要時間。還有地處水渠前段的村民，本來不是自己的時段，卻霸蠻挖開水口灌溉自己的水田……

有些人暗中移動田地山林的界址，還強詞奪理，是霸蠻。

鄰家的雞鴨進了自己的小院子，說是自己的，是霸蠻。

別人家莊稼地任自家的雞鴨鵝去糟蹋，是霸蠻。

恃強凌弱是霸蠻，以大欺小是霸蠻，以眾欺少是霸蠻，欺行霸市是霸蠻，假公濟私是霸蠻，無理說成有理是霸蠻，不該是自己的強爭是自己的是霸蠻，只有強權沒有公理更是霸蠻……

霸蠻何其多，扮蠻也不少，用正義抑制霸蠻，力所能及地扮蠻。有些霸蠻，甚至說得上是缺德、缺良心，天地不容。與其霸蠻，不如扮蠻。